妻子和母亲同时掉进水里，你先救谁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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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今天我们来聊一个千古伦理难题：“如果你的妻子和母亲同时掉进水里，你先救谁？”

　　这是一个古老的难题，也是常常被人用来在网上抬杠或搞笑的问题。这个问题难度系数非常高，尤其在中国文化里婆媳关系最为难处的背景之下，对同时是妻子的丈夫和母亲的儿子的男人来说，太难回答了，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坑里去。我在网上多次看到一个貌似机智的答案，是男人对妻子说，亲爱的，我会先救我妈，然后救你，如果救不上你，我也没啥活头了，咱俩就一起牺牲吧。可能这个答案应该归类为搞笑段子吧。

　　认真地说，这个问题也考验基督徒的伦理思维。回答这样的难题需要有充足的智慧。它也迫使我们思考：作为基督徒，从合乎圣经的基督教伦理的角度，我该怎样回应这个难题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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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自己会这样看：我首先想到的是，耶稣教导基督徒应该祷告，求上帝“不叫我们遇见试探”（参《马太福音》6:13）。所以呢，没事儿我应该不会同时带妻子和母亲去水边玩，让她们可能有同时落水的危险。除非她俩都是游泳健将，或者至少我妻子是。如果妻子擅长游泳，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可以让妻子去救母亲，或者自己去救母亲，反正妻子没事儿，不用纠结。如果妻子不会游泳，我要么不带她去水边，要么先让她学会游泳，再去水边。

　　有时候我们回答这类刁钻问题需要辨别问题后面的真正问题，就是提问者提这个问题的动机和缘由到底是什么，那往往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。就像福音书里法利赛人来问耶稣休妻（离婚）的问题（参《马太福音》19:3-9），或者是否可以给凯撒交税的问题（参《路加福音》20:19-26），耶稣的回答就大有属天的智慧。耶稣避开问题表面的纠结，而直指法利赛人问题背后的动机。

　　如果“妻母同时落水”这个问题是我妻子或我母亲故意给我出难题来考验我，要我在婆媳矛盾中选边站，我应该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是更深层的问题。我会为妻子和母亲祷告，在平时就特别注意做“使人和睦的人”（参《马太福音》5:9），尽力帮助妻子和母亲彼此包容、理解，在婆媳之间制造和平，让她们俩都知道，我既爱妻子，也爱父母，两者都是圣经教导我应该做的，我不希望会有不得不在两者之间做艰难选择的情况。

　　所以这个千古难题涉及到一个人对配偶的爱和对父母的爱，还真可能是一个严肃的伦理问题。很有意思的是，我曾经在知乎上看到一个哲学类大V（归昌伶）讲，这个“妻母同时落水”的中国传统伦理难题，早在欧洲中世纪，天主教神学家阿奎那（Thomas Aquinas，1225-1274）竟然也回答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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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据说阿奎那是在《神学大全》第二卷第二部分中回答这个问题的。不过其实他是探讨另一个问题：就是按照基于圣经的基督教伦理，一个男人应该更爱妻子呢，还是更爱父母？

　　阿老师说，《创世记》2章24节说：“人要离开父母，与妻子连合，二人成为一体”，人对妻子的爱，应该是灵肉合一，这是境界非常高的一种连合。妻子可以说在“本体论”的意义上跟自己是“一体”。尽管父母在法律上是我们的“一等亲”，但他们跟我们自己并不是“一体”。从这个角度来说，人似乎应该爱妻子更甚于爱父母。（我猜在欧美文化里面大体上这是最普遍的看法，当然也是因为受了基督教的影响。）所以圣经说丈夫应该为妻子舍己，就像基督为教会舍命一样（参《以弗所书》5:25），丈夫应当爱自己的妻子，“如同爱自己的身子”（参《以弗所书》5:28）,“如同爱自己一样”（参《以弗所书》5:33）。

　　但是圣经也教导基督徒必须要孝敬父母。十诫的第五诫就是“当孝敬父母”（参《出埃及记》20:12）。十诫的前四诫是关于人与上帝的关系，后六诫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，所以“孝敬父母”这条诫命在关乎人与人的关系的诫命中是名列第一。而且新约说这是“第一条带应许的诫命”（参《以弗所书》6:2）。所以阿奎那说，男人并不是在一切的事情上都应该只顾妻子而不顾父母。孝敬父母，不光是尊重、亲近，更包括赡养、照顾他们，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，实践基督徒舍己的爱，尽力帮助他们。在大多数情况下，孝敬父母跟爱妻子也没有冲突。

　　我最近在修一门基督教伦理的课。这课的主要教材之一是改革宗神学家傅瑞慕（John Frame）写的《基督徒生活的教义》（The Doctrine of the Christian Life，书名中文又译《基督教伦理学》）。傅老师说，基督徒做伦理相关的决定，应该有三方面的考量，或者说需要从三个角度来看问题：一是“规范”（normative），二是“处境”（situational），三是“内心”（existential）。

　　基督徒的伦理规范当然是以圣经（上帝的道）为准则，上帝是我们判断善恶的终极标准。但是当我们把这些伦理规范实际应用在我们的生活中的时候，我们同时必须考虑到我们实际的处境。圣经教导我们一些原则，但具体应用这些原则时，我们常常需要用上帝给我们的理性，或者通过上帝的普遍启示，去了解、认识具体的处境，才能做出合乎中道的、有智慧的决定。我们还必须时时省察自己的内心，更深入地认识我们的动机和内在的光景，也从良心、直觉等方面来衡量我们的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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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所以，具体到“妻母同时落水”的伦理难题，从圣经的规范上说，上帝是要已婚男人用舍己的爱去爱妻子，也孝敬母亲。上帝也要我们做人与人之间的和平使者，尽力帮助妻子和母亲建立、维护良好的婆媳关系。

　　从处境来说，我们可以尽量避免妻母同时落水的情况。如果真的两个都掉到水里，我们需要考虑她们的身体情况，是否会游泳，怎样搭救有最好的结果，等等。从内心来说，我们应该常常问自己，平时是否就在爱妻子、孝敬父母、维护良好的婆媳关系等方面做得够好，在急难时候的反应是否真是出自爱的动机，等等。

　　虽然不是说只要有这三个视角一切伦理难题都可以破解——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被罪污染的世界里，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承认问题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，但我觉得这三个视角对我们做伦理方面的决定是很有帮助的。